新京报记者孔璞
本月23日,最高检约谈李庄时,龚刚华和龚云飞也被允许进入约谈室,对龚刚模及其家属被专案组强迫为李庄案作伪证、被刑警逼供一事,作了陈述。
龚刚华昨日在重庆接受新京报采访,复述了他和最高检的谈话内容。龚刚华对李庄表示了歉意,他说:“龚刚模不是江姐,我也不是许云峰,我们顶不住了。”
记者就龚刚华所诉内容向专案组人员求证,专案组前负责人、重庆市江北区公安分局前副局长李昌荣拒绝回答。另一位专案组成员刘强称,如核实此事须从市公安局层层走审批程序。
“洗过桑拿,但李庄未嫖宿”
新京报:你知道弟弟是黑社会老大吗?
龚刚华:不知道,你看我这么小的个头,我弟弟和我一样,镇得住谁啊!我了解我弟弟一直都做合法生意,但确实私藏枪支,可能也有行贿,但真不是黑社会。2009年6月,龚刚模被抓后,家人一直不知道被抓到哪、谁抓的。十几天后才从新闻中得知,龚刚模涉黑,是黑老大。
新京报:有媒体说李庄从你家“捞钱”,拿巨额代理费,是这样吗?
龚刚华:一开始签的代理费只有20万,后来李庄发现案情复杂,可能要开专家研讨会,需要追加一些钱。最后是龚云飞签订的合同,除了龚刚模案代理费20万,还附带民事合同,包括为我们家族企业资产提供法律服务。
新京报:李庄伪证案一审开庭时,公诉人幺宁曾说:“这样一个人,到重庆来,以办案为名,住着六七千元一天的套房,享受着免费嫖宿。”这是真的吗?
龚刚华:李庄到重庆后,和助理合住在五洲大酒店一个套房标间,一夜住宿费一千多一点。我陪李庄洗过桑拿、做保健,一人(数人一共)花费数百元,并无嫖宿行为。
新京报:那指控是哪里来的?
龚刚华:我被专案组抓入看守所后,提过洗桑拿。办案民警说,洗桑拿肯定嫖妓,要求我在指控李庄嫖娼的问讯笔录上签字。我为了早出去,就签了。
专案组后来带我去指认李庄“嫖娼”的房间,我就随手指了一间。后来我妻子向专案组核实此事,对方告诉说:“这是工作需要”。
“被抓后专案组先问是否配合”
新京报:打黑时有媒体报道,李庄指使污点证人逃跑,是怎么回事?
龚刚华:李庄第二次来重庆时,我提醒他“要低调”。李庄开玩笑说我胆子小,叫我“躲到老鼠洞里去”。因为怕被抓,我和他见面第二天就偷跑到宜宾附近的江心岛藏起来。李庄那句话就成他的罪行之一了。
新京报:警察抓你后,怎么对你说的?
龚刚华:他们说我家人很多被抓了,我弟弟龚刚模已经举报李庄,李庄也被抓了。我给龚刚模从北京请律师救他,他居然举报抓了律师,我当时就骂脏话了,“锤子大爷来救他(龚刚模)!”
新京报:警察怎么劝你指控李庄的?
龚刚华:他们把我拉到一个房间里,问我配合不配合。如果配合可以放出去,我就说配合。然后被带到看守所。
新京报:二审开庭时,警方出示了很多你指控李庄的口供,这些口供是怎么做出来的?
龚刚华:李庄第一次在看守所会见龚刚模后,就告诉我,龚刚模说自己被吊起来打。我心里特别难受。在看守所里录口供时,警察要求我说,龚刚模是在李庄教唆下才这么说的。我就说: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回答。
新京报:你知道李庄犯了什么罪吗?
龚刚华:我不知道李庄犯了什么罪,也不知道警方为何要针对李庄。
“模拟法庭培训应对二审律师”
新京报:录完口供后你被放了吗?
龚刚华:从看守所出来了,被带到小南海度假村监视居住。并为李庄案二审出庭作证做准备。
新京报:做什么准备?
龚刚华:专案组说李庄请了大律师,担心我们回答会露馅,于是写了很多可能问到的问题叫我们背诵。我文化程度不高,始终背不好。于是专案组组织了模拟法庭,分别找人扮演法官、律师,对我培训。
新京报:培训效果好吗?
龚刚华:不好。最后专案组要求我们熟背一句话,“我的笔录上都有,我说的都是事实”。
专案组要求,一旦遇到不会回答的问题,就背这句话。开庭前几天,专案组每天都检查这句话的背诵情况。另外一个要求,是出庭只讲重庆话,不讲普通话。
新京报:你普通话讲得不错啊。
龚刚华:当然了,我在北方做了七八年的生意,“川普”是过得去的。
新京报:专案组是否威胁过你们?
龚刚华:威胁过。专案组说,如果开庭效果不到100分,李庄不能定罪,就把我的亲属都抓起来。我心理压力巨大。
新京报:出庭时表现如何?
龚刚华:不知道。我不敢看李庄,不好意思。专案组此前的培训和陈有西、高子程两位律师的提问相差太远,我就把教给我的话背了很多遍。后来听说,龚云飞由于紧张,说了“不晓得”、“脑壳痛”,激怒了李庄。
新京报:李庄被定罪后,你们被放了吗?
龚刚华:是的。作证后,专案组负责人说“上面很满意”,并向每个出庭的证人发了200元钱。随后我们都回到家里,但被要求不得向任何人提及此事。
新京报记者孔璞